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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逸：六谈《四库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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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逸：六谈《四库全书》

《续修四库全书》集部清别集选目已阅。 存世之清代诗文集约有一万数千种，现在挑选309种，百中选一二种，权衡去取煞费苦心，实属不易。 但309种清人别集一次印行，卷数达6000卷，规模之大前所未有，实为有裨于历史文化事业之盛举！

清集浩如烟海，鄙人寓目者不足百中之一，故难详举选目之得失。仅就两个问题稍抒愚见，聊供参考。
一、 清人别集中很多将奏疏与诗文归入一集，但续四库体例将奏疏单独归入史部，而诗文归于集部，如此处理，一部书就要一分为二，分别置于史部、集部之中。如选目中《李文忠公朋僚函稿》24卷本为《李文忠公全集》之一部分，今因《奏稿》部分已归史部，只能单取《函稿》入集部，将一书割裂为二，但现在史部已出版，苦无补救之良策（附带说明：选目单取朋僚函稿，尚有译署函稿、海军函稿，为办洋务建海军时之通信，重要性不在朋僚函稿之下）。此外，所收曾国藩诗集书札、张之洞古文骈文、曾纪泽文均有此问题。
二、 别集部应多选晚清人物，因距现实较贴近，重要性也增加，但选目中道光以前收266部而咸同光时仅收43部，比例失调，鄙意宜增多近代文集，而稍删道光以前。
我初步想法是，康熙时三徐（徐乾学、徐秉义、徐元文）的别集可删，徐乾学的《憺园集》中议礼及一统志体例等文虽尚有可观，但大体冗滥，多装饰门面语。又周亮工《赖古堂文集》所收皆其已焚毁之余，诗序、寿序为多，非其精华。王顼龄《世恩堂集》多歌功颂德之词，已录其弟王鸿绪《横云山人集》，亦可删。邵长蘅之《青门簏稿》、《旅稿》、《剩稿》，论者讥其成就不大，学问逊于姜宸英。沈德潜选其诗抄已可，文抄（雍正、乾隆时）可删，因沈之成就在诗不在文，沈德潜自言其文乃三场对策之文，摭拾陈言，根底不深。又朱仕琇之《梅崖文集》，论者讥其高自位置，而文词欠通。
此外可删者尚多，如雍乾将汪绂《双池文集》、牛运震《空山堂文集》、盛百二《柚堂文存》、顾光旭《响泉集》、李鼎元《师竹斋集》、杨芳灿《芙蓉山馆诗抄》、曾燠《赏雨茅屋诗集》，嘉道时期吴鼒《吴学士诗集》、彭兆荪《小谈觞馆诗集》、陆继辂《崇百药斋文集》、陈沆《简学斋诗存》、杨彝珍《移芝室诗抄》均可删，其理由不赘述。
我认为似需增补的：
《朱舜水集》（朱舜水去日本弘扬儒学）
《杨园先生集》（张履祥重践履、亲农事，书中有农学知287识、经济史资料）
《通志堂集》（纳兰性德，著名词人）
《楝亭诗抄》（曹寅，曹雪芹祖父）
《聊斋文集》（蒲松龄，虽只二卷，其中说山东灾荒为逼真之实录）
《行素轩文存》（华蘅芳，其中多自然科学）
《春在堂集》（俞樾，为经学大师）
《秋蟪吟馆诗集》（金和，著名诗人，多反侵略诗）
《师伏堂集》（皮锡瑞，今文学家，有独到见解）
《艺风堂集》（缪荃荪，晚清名学者，集中多掌故考据，其骈文可上比洪亮吉）
《四魂集》（易顺鼎，名诗人，有甲午时诗词）
《诗集》（樊增祥）
此外，陈三立、沈曾植、陈衍之同光体诗宜应收入。
又选目中既收章太炎，则亦可考虑收康有为、梁启超、严复、张謇、蔡元培、汤寿潜、刘师培、王国维早年之文集。
清代女子有文才者亦多，如柳如是之《湖上草》、曹贞秀（王念孙之妻）《写韵轩诗稿》、顾太清《天游阁集》、王照圆（郝懿行妻）《闺中文存》等。
因近日冗事繁杂，未得深考，所言恐多误漏，仅供参考。
（注：一谈、二谈、三谈、四谈《续修四库全书》收入《繁露集》，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7年3月第一版）
原载：戴逸《语冰集》，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288页
注：源自“清史纂修与研究”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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