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美了千年》的作者宋子美接受了中国妇女报全媒体记者的采访,分享了《美了千年》一书的创作心得。以下是她的讲述——

■ 记录:黄婷 中国妇女报全媒体记者
所以,我常常会在社交平台借着点评热播的古装剧的服化道进行一些科普。对于当下古偶剧里的服装搭配似乎总翻车的问题,我认为各剧组的服化道比较有个人化倾向,特别是在设计这方面,优秀的造型师都会有自己的审美和风格,这无可厚非。如果不是历史正剧,也没必要一定要遵循历史服装,但一定要有美感,因为总会有一些新的创造成为某个时代的亮点。就像历史的服饰之所以成为历史的服饰,它们也是因为在当时和过去的历史不同才引发的新的创作,从而被人记住。

说实话,《美了千年》的写作并不成熟,现在看来有很多让我不满意的地方,如果是现在写,会比之前更加完善一些。有关中国古代服饰的书有很多,我想,《美了千年》的亮点可能在于我是从历朝历代大家熟悉的名人入手,让服饰之美一“跃”千年,从秦汉的端庄与古朴,到唐宋的华丽与婉约,再到明清的精致与典雅,各个朝代的服饰都有所涉及。并且,我的书中,学术语言相对少一些,有古今融合的设计创意,可以服务当下汉服搭配。
回看各个朝代的流行服饰和审美变化,我认为最应该借鉴的是松弛感。中式服装给我们最大的启发就是松弛,不紧绷,无须立体的剪裁就能有好的着装效果,每个人都可以成为设计师、制作者。当下大家的生活都或多或少的在“卷”和“焦虑”。正如张爱玲所说,我们个人住在个人的衣服里。衣服的空间就是我们身体最直接的空间,我是希望在这个空间里面能够不那么“卷”和“焦虑”,但服装形成的背后一定是一种精神和生活状态在运作,我也想探寻这种背后的本质,其实当下很多中式设计师都是这样去做的,只是每个人路径不一样。
我认为制作衣服是某一类女性群体的本能,她们天然对这些有感知,美是她们的直觉,就像我奶奶的名字一样。她没学过设计甚至不识字,但不妨碍她把一件衣服做好,而我就算学了设计,懂得那么多理论知识,也并不能够像她一样,凭感觉就裁剪、缝纫、完成。几年前,奶奶去世了,那段时间我刚好接到《美了千年》的出版计划,所以决定这本书以她的名字写成,以另一种方式让她存在于这个世界。

在《技术与性别》里,作者提到,原本在纺织技术中女性占比较多的绘画图像日渐被男性占据,比如宋元时期的黄道婆的女性形象,之后在织布纺纱技术的图像里,比如明代的《天工开物》中看到的女性图像就不多。这一点对我触动很大,这从某种层面上其实也可以理解为是一种劳动价值的被剥夺。
也是从这时,我开始关注一件衣服的劳动与生产,尤其是我们现在在做设计的时候,虽然设计师的称谓很好听好高级,但我们从事设计的也明白,很多一手的工作,也就是“做出来的”工作我们做不了,那这部分能把工艺做好的就是裁缝、手艺人,他们非常重要。
而编织服饰的她们,是这个时尚场域的主理人。在以性别进行劳动分工的社会里,女性纺纱织布、裁制衣裳始终都被看作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那些贵重的织物上也鲜有她们的名字。她们用无声的织物为自己诉说,形塑着自我:用什么面料、做成哪种款式、穿什么鞋、佩戴何种首饰……在视觉导向的环境里,她们仅能凭时尚装扮彰显自己的身份,或风姿绰约,或朴实无华……她们一丝一线地创作与制作,装点了她们的生活与生命。

近几年,“汉服热”越发受欢迎,大家对此乐见其成。但汉服在当下还只是一种“新奇”,目前还没有成为日常,需要不断和当下生活的方便相结合。服饰需要一个环境才会有整体的美感,这个环境包括生活空间、交通方式等等,我们喜欢的古色古香是在某个特定场合才会美,但如何将汉服元素适应当代的生活环境也需要不断考量,以避免成为一种“COSPLAY”或者其他。
我更看好日益发展的新中式设计,一个好的服饰或者产品不仅仅是某一类固定群体喜欢,而且还要去影响更多的人、民族以及其他国家,这样才会使我们的文化有更好的传承和发展。汉服的自信来源于对文化的自信,我相信未来我们的衣橱里都会有一个区域专属国潮系列,它们会像T恤、牛仔裤一样成为日常。之后,我也会继续出书,希望可以把科普中国传统服饰的内容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