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学者文静的梳理,关羽崇拜传入日本有几种推论。第一,唐时为了祈求航海平安,渡海商人将民间信仰中的关帝和妈祖当作航海的保护神,称其为“船菩萨”。商人在日本卸完货物之后,就将菩萨暂时移居寺院供奉。但韩森认为,中国妈祖信仰的兴起始于 1123 年,大致是两宋之交。目前留存的关于日本妈祖信仰的证据,多在 17 世纪的长崎。笔者在《长崎名胜图绘》(長崎史談会編『長崎名勝図絵』,長崎史談会,1931)、《长崎港南京贸易绘图》、《长崎土产》(磯野信春『長崎土産』,大和屋由平寿櫻,1847)中都发现了迎接天后(妈祖)的图像(图 1—3),这种仪式被称为“妈祖扬”。据《长崎土产》中关于“妈祖扬”的记载,妈祖从船上的“妈祖棚”被请出,一商人手捧神案,其上是妈祖和两名小侍女,一人持幡舞蹈,二人敲小锣,二人提灯笼,一人持伞盖于后。第二,有说法认为日本人信仰关帝,是利用关羽的勇武忠义训导武士忠君重义。目前,京都东福寺(亦称灵芝山大兴寺,芝药师堂)收藏的一尊足利尊氏(1305—1358 年)所献关帝像为日本最古。 另,元代渡日禅僧清拙正澄(1274—1339 年)在《关大王赞》中介绍关羽为佛教护法:“蜀帝熊虎之将,义勇武安之王。受智者大师戒法,护普庵古佛道场”。第三,从明代郑若曾(1503—1570 年)撰于嘉靖辛酉年(1561 年)、刻于壬戌年(1562 年)的《日本图纂》中一处标示“关王祠”的图像(图 4)来看,此时的五岛列岛已有了关帝崇拜。
根据二阶堂善弘的论文,现在日本横滨的关帝庙(1871 年)、神户的关帝庙(1888 年)、函馆的关帝庙(1910 年),都是明治时代(1868—1912 年)华人来日本后开始建设的。江户时代的中日贸易据点,在长崎有“三福寺”,即崇福寺(福州寺)、兴福寺(南京寺)、福济寺(漳州寺)。若算上圣福寺(广东寺,图 7),就是“四福寺”。福济寺毁于原子弹爆炸,崇福寺和兴福寺都有妈祖堂,前者供奉妈祖、三官大帝、关公(旁有关平和周仓,图 8),后者供奉关公、关平、周仓。1675年,福冈黄檗宗千眼寺亦安置中国佛工龙涧和尚所造中国风格的“关圣大帝菩萨”木造座像。
关于商喜的生平,诸多学者都引用了《明画录》卷二所载:“商喜,字惟吉。工山水,兼写人物,笔致超逸,尤善画虎。宣德中,征入画院,授锦衣卫指挥。”王士禎(1634—1711 年)《池北偶谈》卷十四载:“京师外城西南隅圣安寺,寺殿有商喜画壁”,又引“昆山刘璋圭甫《明书画史》:商喜善画山水人物,画虎得勇猛之势。今大西天经厂殿壁龙神,及大轴文殊普贤变相,亦喜笔”。值得注意的是,李开先(1502—1568 年)在《中麓画品》中云:“商喜如神庙塑像,四体矩度,一一肖似,然颜色既乏生气,胚胎复是墐泥。”笔者提出疑问,《关羽擒将图》的图像制作方式,以及画中人物形象夸张的戏剧色彩,是否与民间壁画、版画和寺庙雕塑的工序有所关联?
类似的关帝像,确实出现在明末清初的雕塑中。据《新乡市博物馆六大镇馆之宝述评》,新乡市博物馆藏有一件明代关羽铜像(图 12),高 172 厘米,宽 118 厘米,重 578 千克,如商喜画中的关羽一样呈游戏坐姿,身着戎装,面容肃穆威武,长须飘动,显得十分神勇。从姿态和表情来看,铜像与商喜所绘《关羽擒将图》有一定的关联,如均为游戏坐姿,着战袍,未手持武器或其他器物,气质、神情也有相似之处。日本京都国立博物馆“三国志特别展”的图录提到,这件雕像由河南省濮阳市范县的西峰寺传来。1935 年《续修范县县志》载:“关帝像在旧城西峰寺内,高六尺,铜坚工细,形容严肃,相传系吴道子铸,洵称宝贵之古物也。” 此外,西峰寺还有一件古铜菩萨像(图 13),也为游戏坐姿,“古铜菩萨在旧城西峰寺,相传为唐吴道子铸,精工细致,洵称名贵古物”。另,卷二《地理志》载:“大西门外枕关帝庙,西南隅外映西峰寺,旧志称永庆寺并西峰塔,西峰寺内有铜铸如来佛三尊,古佛堂后大殿设铜菩萨一尊,铁罗汉十八位,今仅存其一。殿前有铜铸关帝像一尊, 高六尺许,形容非常严肃,相传唐吴道子铸。”

▲图12 《关羽像》,青铜,高 172cm,15— 16 世纪,新乡市博物馆藏

▲图13 古铜菩萨像
以上的关帝形象,皆具有胡须飘动、神情威猛的特征。这种身着龙袍、手拈长须的关帝图像,流行于福建与广东。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有一件《三彩关帝君像》(图 14),关羽一手持《春秋》,一手拈长须,衣饰施以黄、绿、褐三彩。一手拈须,很接近《关帝文献会要》里的形象(图 9)。朱龙兴认为,从色泽和底部胎土看,铜像可能产于康熙时代之后,底部“曾万顺造”的刻字流行于广东、福建一带,这说明其时代可能更晚。

▲图14 《三彩关帝君像》,瓷器,72cm×42cm×25cm, 清代至民国初期,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前述新乡市博物馆藏关帝像(图 12),已经作为佛教伽蓝神得以在寺院供奉。同时,这种形式的关帝像经由福建黄檗派传入了江户时代的日本。作为伽蓝神形象最为特殊的一件关帝像,是京都万福寺藏、杨津作《关帝圣君像》(图 15)。图中,关羽有丹凤眼和五绺长须,穿戴传统的战袍和巾帻,战袍上绘制云龙纹,其手持腰带的姿态与《关帝文献会要》中的形象(图 9)颇为接近。手持念珠是作为伽蓝神的关帝形象极少能见到的姿态。画面右下方题“闽中甫阳布衣杨津拜图”,铃白文方印“杨津之印”、朱文方印“巨原氏”。木庵赞语曰:“杰出桃园复汉天,光辉 日月片心悬。精忠 万古无伦匹,密护法门金石坚。”引首铃白文长方印 “方外学士”、白文方印“释印戒瑫”、朱 文 方 印“ 木 庵氏”。从题跋、款识的位置和书写顺序来看,这幅画应 是禅画对幅中的右幅,且在制作时就已经设计了作为对幅的布局。

▲图15 杨津画、木庵赞《关帝圣君像》,纸本设色,228.8cm×86.2cm,17 世纪,京都万福寺藏
《历代画家姓氏便览》卷二载:“杨津,号巨源,莆田人,工山水人物。”《闽画史稿》也曾提到,杨津是仙游人,擅长人物、山水、花鸟、兰竹,以人物画著称,尤工写关羽像,神态生动,士大夫争求其作。清代仙游城的老君庙中表情各异、动态如生的三十六天君像壁画,就是他的手笔。据说莆田画家李霞喜画关羽像,从题材到形象皆受其启迪。另传仙游灵山寺曾珍藏杨津的《陶渊明》《菊花图》和楷书《金刚经》,但在 20 世纪六七十年代间佚失。
与杨津《关帝圣君像》成为对幅的,是福建画家马言的《只履达摩像》(图 16),画的是达摩“只履西归”的传说。据学者李小荣的研究,这一传说较早见于敦煌文献所保存的杜朏《传法宝记》:“其日东魏使宋云,自西来于葱岭,逢大师西还,谓汝国君今日死。云因问法,师门所归。对曰:‘后四十年,当有汉道人流传耳。’门人闻之发现,乃见空棺焉。”画中达摩身穿覆头衣,一手持履,一手持腰带, 立于祥云之中。款云:“游游山人马言拜写”,铃朱文方印:“字游政内山”“马氏学”。其上木庵题赞曰:
“我祖携归一只履,少林从此宗风起。花开满地彻春光,狼(藉)古今香未已。黄檗木庵拜题。”
引首铃白文长方印“方外学士”、白文方印“释戒瑫印”、朱文方印“木庵氏”。题跋的位置和款识与《关帝圣君像》恰好对称,画幅的尺寸也基本一致。马言的画风与杨津相似,笔法粗犷,形象生动,二人当属莆仙地区同一画派,故很有可能是在福建制作之后才带到日本,由木庵题赞。可见,当时关帝与达摩同为伽蓝神的形象在黄檗宗内部已经形成。

▲图16 马言画、木庵赞《只履达摩像》,纸本设色,222.7cm×89.5cm,17 世纪, 京都万福寺藏
由于黄檗宗的地域性,关帝崇拜在黄檗宗的图像系统中占据重要位置。黄檗宗的雕塑师大多来自中国江南、福建等地,如日本大正十二年(1923 年),福济寺值开创三百年之际发行的观展图录《光风盖宇》中提到,福济寺大雄宝殿的大权修利菩萨和达摩大师像,护法堂的布袋和尚像,都出自中国漳州雕刻师林高龙和吴真君之手。崇福寺大雄宝殿内的如来坐像,胎内有银制五脏和布制六腑,六腑上有墨书“江西南昌府丰城县”“徐润阳”“宣海绵”。
福建泉州籍雕刻师范道生,于 1660 年东渡日本,服务于多家寺院。据《黄檗东渡僧宝传》中《附录·道生信士》,范道生,字石甫,泉州府人,因斋戒笃行,善于雕刻,被世人称为范道生。他受到 隐元邀请东渡,于日本宽文二年壬寅(1662 年)春天到京都黄檗山,雕刻观音、罗汉、韦陀、伽蓝、祖师、监斋等,巧心妙手,令瞻礼者赞叹不已。逝于宽文十年庚戌(1670 年),寿三十六岁。隐元有偈云:“道生道灭刹尘尘,酬举世缘卅六春。幸得日前归正信,不迷固有本天真。身心空尽无留碍,手眼圆明妙入神。彻证毫端融佛性,达观四海悉通津。”范道生擅长雕塑佛像,又能作诗与画,他的茔坟现在长崎崇福寺中。另,《黄檗开山普照国师年谱》中《宽文二年(1662 年)》条载 :
“师(隐元)自入国所见梵像不甚如法,适闽南有范道生者,善造,命眉(大眉性善)监院督造观音、韦驮、伽蓝、祖师、监斋等像。”
范道生名下有一轴《关帝圣君像》(图 17),藏于长崎圣福寺,但这件作品并无款识。画关羽坐于榻上,身后周仓举着大刀。其上有木庵在 1664 年的题赞 :“直而不枉,神而有灵。其忠也正,其义也诚。无畏无恐,惟俊惟英。法门叵耐之坚,卫僧园犹假以安宁。甲辰孟秋望前一日黄檗山木庵瑫和南敬赞。”引首铃白文长方印“方外学士”,后钤白文方印“释氏性瑫”“清心洁己”。但范道生的关帝像和杨津并非出于同一形象系统。范道生所画关羽没有过于激烈的面部表情,而是显得颇为肃穆,体态则为巍然端坐,略有游戏坐姿,给人以厚重的体量感。轮廓用笔较人物五官和服饰纹理等细节显得更为粗重和具有整体感。无论是人物造型、神态,还是笔法,该作都与杨津之作有所不同。另值得注意的是,画中关羽虽是丹凤眼,但眼神与由祖先像发展而来的顶相很不一样,而是朝下观看,不像版画或对幅画那样直视前方。

▲图17 范道生画、木庵赞《关帝圣君像》,绢本设色,110.2cm×41.9cm,17 世纪,长崎圣福寺藏
与范道生这件关帝像姿态非常相似的,有长崎兴福寺藏《关帝倚像》(图 18)。这件雕像安置在面向妈祖堂的右祭坛之上。关羽同样身穿金黄色龙袍,头戴青色巾子,前方有金色扇形搭扣,两手环绕笼袖,肚子突出,肚上系朱红腰带。他眉心微蹙,目光下视, 符合放置位置较高雕像的制作要求。左右分别是周仓与关平, 周仓手持大刀,头戴宽檐帽,形象与范道生所画(图 17)一致。

▲图18 《关帝倚像》,木造漆箔彩色雕眼,高 165cm,17 世纪,长崎兴福寺藏
此外,福冈福聚寺藏有范道生名下的《达摩·韦驮天·华光菩萨像》(图 19),其上钤“石甫”“道生”印。福聚寺是小笠原忠真(1596—1667 年)迎接开山即非如一(1616—1671 年)的寺院。著录于 1793 年的福聚寺藏品目录《宏寿山什物簿》,有“四圣像,明范石甫笔”的记载。华光菩萨是中国闽南和岭南一带信奉的民间神,也是禅宗伽蓝神,在日本福聚寺被当作守护神供奉。华光菩萨的姿态和关帝像完全一致,也是笼袖而坐。笔者以为,范道生作为雕塑家,讲求雕塑形体整体结构结实的体量感,因此多采用这类笼袖造型。当然也可能出于制作便利的目的,人物形体存在一定程度的程式化因素。从笔者找到的曾装饰于长崎松田家会客室壁面的《关帝倚坐像》(图 20)来看,关羽、周仓和关平的三人组合可能是当时唐寺中最为常见的形式,而范道生创作的关帝样式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复制。

▲图19 范道生《达摩·韦驮天·华光菩萨像》,绢本设色,76.8cm×34.7cm76.7cm×34cm,76.7cm×34.8cm,江户时代,福冈福聚寺藏

▲图20 《关帝倚坐像》,高 29cm,江户时代,长崎历史文化博物馆藏
此种人物坐像与前述杨津、马言所作形象不同,但仍然来自明代流行的样式。美国大都会博物馆藏有一件明代成化年间制作的《琉璃陶塑三官像》(图 21)。其基座背面有刻字 :
由刻字可见,该像作于山西泽州。除“三官”之外还有“关赵”,可能指关羽和赵云。这一坐像与关帝像有相似的姿态。与此种关帝像相似的样式,在明代中期已经出现。

▲图21《琉璃陶塑三官像》,1481— 1482 年,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藏
范道生作为雕塑家,还曾制作过《隐元隆琦像》、《十八尊者像》(图 22、图 23)、《白衣观音像》等,现藏于京都万福寺。比较来看,雕塑和画像的风格基本是一致的。如《十八尊者像》中的《第三迦诺迦跋釐堕阖尊者》(图 22),同样是微微侧身而坐,目光向下,面容肃穆,体型具有体量感,轮廓圆润饱满。此外,范道生曾有画作《十八应真图》(图 24),现藏于福冈江月寺,其中的罗汉姿态与万福寺藏《十八尊者像》一致。由此可见他的创作方法是,先画出人物姿态,再制作雕塑,并延请禅师题赞,可谓一举两得。

▲图22 范道生《十八尊者像·第三迦诺迦跋釐堕阖尊者》,木造彩色,103cm×103.3cm,1664 年,京都万福寺藏

▲图23 范道生《十八尊者像·苏频陀尊者》(右)、《十八尊者像·跋陀罗尊者》(左),江户时代,京都万福寺藏

▲图24 范道生画、隐元序、木庵赞、高泉性澈跋《十八应真图》(部分),江户时代, 福冈江月寺藏
同样,范道生在《达摩韦驮天华光菩萨像》(图 19)中,将韦驮天和华光菩萨作为达摩的护法。据张聪《佛教二十诸天图像研究》,在北凉昙无谶《金光明经》卷三中,韦驮天已与释提桓因、日月天、阎摩罗王、大辩天神等“常护世间,昼夜不离”的天神并列出现,是较早出现的佛教护法神。从宋元时代开始,韦驮天的形象便呈现出武将的形态,至明代则稳定为这一形态。范道生所画韦驮天的姿态,与长崎兴福寺的《韦驮天立像》(图 25)形象基本一致。

▲图25 范道生《韦驮天立像》,江户时代,长崎兴福寺藏
范道生笔下华光菩萨的体态,与京都万福寺华光菩萨相近,具有凸肚的造型,两手的姿势也与前述关帝像一样。事实上,华光菩萨的信仰发源于唐代商业发达的婺源,随着婺源商人的活动,传播于福建、广东、浙江等沿海地区。宋代朝廷敕封神名为显聪、显明、显正、显直、显德,明太祖敕命祀其于南京的五显灵顺祠。在民间信仰中,其被称为“五显公”;在道教信仰中,被称为“华光大帝”;在佛教信仰场合,被称为“华光菩萨”。万福寺这尊《华光菩萨像》(图 26)显现的是身披龙袍的帝王外貌,有三目,表情温和,颔下无须,左手手心捧着金砖——被看作带来财运的法器。此外, 长崎圣福寺所藏《华光菩萨像》,其倚坐和笼手的姿态,与范道生所画几乎完全一样。像背面有“贞享元年”(1684 年)的墨书,是很珍贵的唐寺造像范例。据二阶堂善弘的《日本禅宗寺院之宋明伽蓝神》,中国福清、福州的佛寺和道观,有的地方供奉华光菩萨(大帝)。福清万福寺的伽蓝神是关公和华光,福州开化寺也一样。在日本,受到范道生的影响,各地都有华光神像,但日本人不了解华光菩萨,甚至在一些佛寺中称之为“关帝”。可见,华光菩萨和关帝在传入时可能均作为伽蓝神, 而范道生将华光菩萨与韦驮天胁侍达摩,也是来自中国福建的黄檗派。

▲图26 万福寺的华光菩萨像
除了由木庵题赞的关帝像之外,在渡日僧人的语录中,还可以看到应请而作的关帝像赞,这从一个方面反映了华人对关帝的尊崇。如隐元有四言诗《关帝》:“胸中惟汉,眼底独刘。乾坤正气,千古长流。三分功勋,已定何须。满腹春秋,末后曾归。普净法门,猛将无俦。”即非如一也有两首关帝题赞。一为《关大王》:“惟义不朽,山河共固。其心愈赤,日月并明。挺身护国,卫道忘形。所以为聪明正直之伽蓝神。”二为《题关帝》:“配天配帝,神祇至尊。丹心昭日月,正气塞乾坤。”实际上,黄檗宗出于地域文化的原因,将关帝纳入禅宗伽蓝神系统,在一定程度上对渡日华侨尤其是明遗民具有精神上的凝聚作用。中国传入的关帝形象对日本视觉文化造成了颇大的影响,如 18 世纪日本文人画的先驱柳泽淇园(1703—1758 年)有一件《关羽像》(图 27),画的是关帝与周仓。关羽的形象与杨津所作很相似,周仓的形象则与范道生所作很相似。款识为 :“古京柳里恭公美谨画”,画面上方有柳泽伊信的题赞 :“炎汉坠绪,寓内三分。孙曹割据,卯金离群。美髯参乘,垂臂朱帻。偃月一挥,披靡九军。源信乡赞”。这件画作仿佛是 17 世纪中国传入的关帝形象的融合产物。

▲图27 柳泽淇园画、柳泽伊信赞《关羽像》,绢本设色, 东京国立博物馆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