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释放双眼,带上耳机,听听看~!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一、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
在討論相關問題之前,先就《周易》(包括《歸藏》)卦爻畫的“性質”、“構成”和“來源”三個概念稍作辨析。“構成”,乃就組成卦爻畫的形狀而言,不過常常兼攝“性質”和“來源”兩個概念。而“性質”和“來源”,則皆以“構成”概念爲前提,前一概念是就卦爻畫的構成特徵及其思想、價值傾向而言的,而後一概念是就卦爻畫的先後生成關係而言的,且往往與歷史的因素相關。如説《周易》的陰爻畫是由“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構成的,其中“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表示爻畫,其性質爲陰爲柔,現在又知道它來源於筮數“八”,或者説它是由數字“八”變化來的,這樣我們就將這三個概念區别開來了。
自張政烺先生提出“數字卦”概念之後,大家對於易卦的構成無非持數位説和陰陽爻畫説。
首先,可以確定,今本《周易》的卦畫是由陰陽爻畫構成的,其陽爻作“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陰爻作“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由此上推,大家也普遍認爲上博楚竹書本、馬王堆帛書本和阜陽漢簡本《周易》也都是由陰陽爻畫構成的,即使是提出“數字卦”概念的張政烺先生也是這麽看的。這三個出土 本子的陽爻畫均作“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而陰爻畫,帛書本作“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楚竹書本、漢簡本均作“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均像“八”字形。秦簡《歸藏》所有不同,其陽爻作“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與出土《周易》同,但是其陰爻作“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像“六”字形,與出土《周易》不同。筆者認爲,至遲自戰國中期開始,《周易》與《歸藏》的卦爻畫即各成系統,其區别主要體現在陰爻畫上,《周易》作“八”字形,而《歸藏》作“六”字形。張政烺曾據阜陽漢簡本作“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的錯誤資訊,而將這種符號看作《周易》陰爻畫的一般形式,從而推定其來源於數位“六”,進而將帛書本《周易》的陰爻畫“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像“八”字形)强行斷定爲“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的變體。這是錯誤的。對此,李零(張政烺的高弟)後來專門作了糾正,他説《周易》的“陽爻是源於‘一’,陰爻是源於‘八’”,但是殊爲可惜,我們没有看到張氏發表過任何聲明,放棄其訛謬的觀點。
其次,不但出土《周易》諸本的爻畫屬於陰陽性質,而且秦簡《歸藏》和清華簡《别卦》(包括《筮法》的三位卦)的爻畫也屬於陰陽性質,前者作“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或“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後者作“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而如何論證它們屬於所謂陰陽爻畫,這是一個需要面對的問題。關於出土《周易》卦爻畫的性質,曾有三種意見。第一種將其認定爲陰陽爻畫性質,不過它們都源於所謂數字,這是張政烺先生的看法。李零等大多數學者同意這一看法。第二種認爲這兩種爻畫都屬於陰陽性質,且其原形與今本《周易》并無不同,這是金景芳、李學勤先生的意見。 金先生説:“(馬王堆帛書、雙古堆竹簡)都是《易》的卦畫,而不是用數目字記爻。”李先生説:“其陰爻之所以作那樣的形狀,衹是由於竹簡或者帛書上的竹欄很窄,如作中間斷開的直綫,易於模糊混淆,從而有所變通,和數字恐無聯繫。” 個别人則 認爲,一直到漢初,《周易》卦爻畫仍是數字,而不屬於陰陽性質。這是第三種。現在看來,張先生的看法最爲接近實際。不過,由於楚竹書本的發現,《周易》卦爻畫具備陰陽性質應當上推至戰國中期。筆者之所以如此下判斷,不僅因爲在《周易》文本中七、八被當作兩種爻畫,九、六被當作爻題來使用,而且因爲現在擁有更爲直接而明確的證據。其一,帛書《衷》篇云“曲句焉柔,正直焉剛”,可見帛書的作者是從爻形——陰爻(柔爻)“曲句”、陽爻(剛爻)“正直”,而不是從數字的角度來理解卦爻畫的。
其二,《周易·同人》九五爻、《困》九五爻《象傳》俱曰“以中直也”,兩“直”字均就爻形而言。其三,在出土文獻中,除了帛書《衷》篇云“《易》之義萃陰與陽”之外,《晋書·束皙傳》云汲塚竹書有《易繇陰陽卦》二篇,“與《周易》略同,繇辭則異”,而楚簡《筮法·得》亦有“作於陽,入於陰”的説法,這説明在戰國中期卦爻畫可以被陰陽觀念化的。將這些證據綜合起來,筆者完全可以斷定楚竹書《周易》的爻畫已是陰陽性質,而不是單純的數字。在此,我們應當將卦爻畫的性質與其數字來源作適當的區分。進而,《周易》卦爻畫的陰陽化是從何時開始的呢?目前看來,《周易》卦爻畫的陰陽化不可能早至春秋時期,因爲一者陰陽觀念在彼時尚未廣泛流行,進入占筮領域;二者《左傳》、《國語》筮例均以“之卦”言爻變,説明當時三易文本尚無爻題,四象尚未被徹底文本化,難以九、六指認其陰陽性質。總之,《周易》卦爻畫的陰陽化,可能萌芽於戰國早期,至戰國中期已經達到了非常成熟的程度。
最後,一般説來,數字卦在陰陽爻卦之前,而“數字卦”本身不僅是對相關易卦的定性,而且根據筮法的不同,有必要將其爻畫性質進一步論定爲天地爻畫(奇偶數爻畫);不過,由於筮法的不同,在表現形式上就可以分爲“六、一(七)”和“一(七)、八”兩大系統。筮數源於筮法(揲蓍法),而有本數、本爻與用數、變爻之分。由筮法産生的這兩種數位就構成了筮卦(或如《筮法》的卦例)的爻數,據今本《繫辭傳》,它們被稱爲“四象”一類概念,而八卦就是在四象的基礎産生出來的。

綜上所述,出土《周易》的卦爻畫均爲陰陽性質。就其構成形狀來看,陰陽爻畫源於數位一(七)、八,七、八在四象中爲少陽、少陰之數。戰國中期以來的《周易》卦爻畫和爻題,均由四象構成,而與大衍之數的揲蓍法直接相關。從邏輯上來看,七、八、九、六應當存在一個未曾被陰陽化的階段,時間當在戰國早期或更早以前。不過,按照數分天地(奇偶)的觀念,四象本身也置身於天地觀念之中。與《周易》相對,楚簡《别卦》《筮法》、秦簡《歸藏》及其他出土卜筮祭禱材料上的易卦,很可能與天地之數的揲蓍法緊密相關,其爻畫要麽僅由六、一(七)兩數構成,要麽以此二數爲主幹。

而且,《别卦》、秦簡《歸藏》及《筮法》三位卦的爻畫應當已被陰陽化了,當然它們同樣也經歷了一個未曾被陰陽化而屬於所謂天爻地爻的階段。而在卦爻畫被陰陽化之後,“天地”仍然寓意在陰陽觀念之中。總之,三易文本(在“經文”意義上説)的卦爻畫在性質上經歷了天地化(天爻地爻,奇偶數爻)和陰陽化(陰陽爻)兩大階段。此外,由於長安西仁村《周易》筮卦的發現,我們因此確切地知道《周易》也曾經歷了一個以六、一(七)兩數爲卦爻本體的階段。在性質上,西仁村《周易》筮卦可以歸結爲天地爻畫。

二、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來源

(一)楚簡《筮法》卦例與爻畫“一”表示爻數“七”

秦簡《歸藏》諸卦的陽爻作“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形,陰爻作“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形,而它們真的是由筮數“一”、“六”演變來的嗎?我們看到,在甲金文和戰國竹簡筮卦中,“一”、“六”二數不僅出現的頻次最高,而且在形體上也與秦簡《歸藏》爻畫非常近似。而楚簡《筮法》的卦例可分爲兩類,一類由一、四、五、六、八、九這六個數位組成,一類則僅由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一)、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六)組成,其中三位卦無一例外皆由後兩種爻畫(數)構成。更爲重要的是,清華簡《别卦》是由八卦相重得來的,其六位卦亦純由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一)、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六)構成。這三點似乎證明了,不但《歸藏》,而且楚簡《别卦》及《筮法》的三位卦都是由“一”、“六”二數構成的。從戰國中期及之後的思想背景來看,它們應當已被陰陽化了,即它們已是陰陽爻畫卦。由此,不僅可以肯定出土《周易》文本是陰陽爻畫卦,而且這些卦爻畫是由所謂“一”(“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八”(“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二數構成的。不過,這一論斷不僅需要爻形與數位之相似性的證明,而且更需要從理論上證明爲何楚簡《别卦》、秦簡《歸藏》的陰陽爻畫是由“一”、“六”二數,而出土《周易》則是由“一”、“八”二數構成的。在筆者看來,後者與揲蓍法直接相關。清華簡《筮法》的發現,爲我們探討爻畫與筮數的關係提供了難得的契機,這就是爻畫“一”在《筮法》卦例中竟然表示數字“七”!

據《繫辭上》“是故《易》有太極”一章,古人一般認爲《周易》的卦爻畫、爻題,與四象(七、八、九、六)有關。朱子繼承了四象之説,將七、八、九、六這四爻分爲兩大類,并與陰陽爻畫相關聯。他在《筮儀》中説:“掛扐兩奇一耦合十七策,則過揲三十二策而爲少陰,其畫爲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所謂拆也;掛扐兩耦一奇合二十一策,則過揲二十八策而爲少陽,其畫爲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所謂單也。”【28】在他看來,爻畫“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正與少陰少陽之數七、八相關;不過,他顯然不明就裏,并不知道爻畫“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在此表示“七”,而陰爻“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出土《周易》作“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則由數字“八”演變而來;更不知老陽老陰九六爲用爻,少陽少陰七八爲經爻的四象説。此前,曾有一位張姓研易者的論説較朱子更切實際。 孔穎達《周易正義》引其説曰:
陽數有七有九,陰數有八有六,但七爲少陽,八爲少陰,質而不變,爲爻之本體;九爲老陽,六爲老陰,文而從變,故爲爻之别名。且七既爲陽爻,其畫已陽,今有九之老陽,不可復畫爲陽,所以重體,避少陽七數,故稱九也。八爲陰數而畫陰爻,今六爲老陰,不可復畫陰爻,故交其體,避八而稱六。
這段話指明了七、八爲“爻之本體”,用作爻畫;而九、六爲“爻之别名”,用作爻題。其要點在於指明了陰陽爻畫是以“七、八”二數爲依據的,并暗示了陽爻以“七”數爲畫,陰爻以“八”數爲畫的看法。但是,這位張氏同樣没有就陰陽爻畫的構成來論證其形體與數位之間的關係。此前,《易緯·乾鑿度》曰:“陽以七、陰以八爲彖。”《易緯·是類謀》曰:“經以七、八爲彖,九、六爲爻。”彖以明體,爻以明變,足見對漢人來説,七、八即爲陰陽爻畫的筮數來源。不過,這些古人視爲常識的東西,後來却長期迷失了,乃至在現當代,學者們一直在追問和猜測《周易》陰陽爻畫(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的構成和來源問題!今天,韓自强先生不但引用了以上幾條材料,而且以近乎猜測的方式首先窺見了真相。他説:
天星觀楚簡卦畫使用的數位是一、六、八、九,没有七,這與《繫辭》揲蓍方法所得餘數不符,似乎令人費解,其實古人寫七,中間一豎不彎曲,是直的,爲使與十字有分别,豎筆寫得非常短……把一寫成七,豈不更方便?《易緯·乾鑿度》也説:“一變而爲七,七變而爲九。”换句話説,七也可以變爲一。因此,我們把卦畫的一視爲七,天星觀楚簡卦畫使用的數位,正與“大衍之數”的揲蓍法得出的六、七、八、九相符。

在此,韓自强猜測陽爻畫“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直接是由數字“七”變化而來的。當然,他的這一洞見迄今并未引起學界的關注。儘管韓氏“把卦畫的一視爲七”,在今天看來這是頗有價值的,但是必需指出,他的論證是無力的,難以證明其結論。在天星觀楚簡筮卦中,一、六兩數出現的次數最多,而八僅出現了1次。由此可知,天星觀楚簡筮卦并非出自大衍筮法。用大衍之數的揲筮法來闡明天星觀簡卦畫的來源,這本身即是一個錯誤。另外,由《乾鑿度》“一變而爲七,七變而爲九”二句,也是不能推導出“七也可以變爲一”一語的。真正能夠證明出土易卦之爻畫“一”表示數字“七”的可靠資料,目前僅見於清華簡《筮法》篇。在《筮法》中,所有卦例的“一”皆表示數字“七”,并有確鑿的證據支持這一結論。由此推斷《周易》的陽爻畫“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來源於數字“一(七)”,這纔是有根據的了。

如何證明易卦的 爻畫“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是以 “一”表示“七”,而“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一)”實際是由數字“七”轉化而來的?這可以從兩個方面來作論證。先從楚簡《筮法》來作論證,這也是關鍵性的一步。在《筮法》卦例中,單純從字形來看,有一、四、五、六、八、九這六個數字,而在六、八之間,却唯獨缺少數字“七”。雖然 從字形來看,“一”的確爲“一”的寫法,但是從其上下文及内容來看,它在筮例中無疑表示“七”。除了 整理者在一定程度上采納了這一意見外,馬楠、廖名春還作了具體論證。據馬、廖的論述,支持此一觀點的核心證據有兩個,一個見於第24-27號簡《戰》一節,另一個見於第52-57號簡《地支與爻》一節。《戰》一節的兩組筮例爲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其下所接斷筮之辭分别爲“凡是,内勝外”和“凡是,外勝内”。前一組,右左兩邊的六位元數字均爲四、五、六、一、八、九;後一組,右左兩邊的六位元數字均爲九、八、一、六、五、四。很顯然,從數字排列的次序來看,這兩組中的兩個“一”字都應當表示數字“七”。
另一證據見於《地支與爻》一節。該節將地支與爻數相配,即將子午九、醜未八、庚寅一、卯酉六、辰戌五、巳亥四搭配起來,其中的“一”字,同樣從數位排列的邏輯來看,也應當表示數字“七”。據此,可以推斷,楚簡《筮法》卦例的所有“一”字都應當表示“七”,或者説“七”在其中都直接寫成了“一”字形。而“一”,又當是數位“七”的一種簡省寫法。在此,何以“七”字在易卦中要省去一豎筆而寫作“一”?這可能需要從筮卦(數位卦)書寫的特殊性來作解釋。在楚文字中,“七”由一長横筆(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加一短豎筆構成,而由於在數位卦中這一豎筆會擠占上下的空間,且“七”爲經爻、體爻,在卦中出現的次數特别多,所以久而久之,有可能占筮者遂約定數字“七”省書作“一”字形。從天星觀、包山和葛陵楚簡來看,至遲在戰國中期,筮卦已經徹底完成了以“一”表示爻數“七”的過程。在殷周時期,带一短豎筆的“七”字還不時出現在筮卦中。

同時,數字卦之“七”字若要以“一”來表示,這還需要满足一個條件,即要麽“一”、“七”在爻義上完全無别,可以等值,要麽相應的揲蓍法不可能産生出筮數“一”來。從上舉《筮法·戰》《地支與爻》二例及將《地支與爻》《爻象》二節結合起來看,前一種情况實際上是不存在的,在《筮法》卦例中根本不存在出現數字“一”的可能性。《筮法·爻象》一節衹説及八、九、五、四這四數的爻象,而没有提及其他數字。

而既然《筮法》卦例中的“一”都表示數字“七”,這些卦例可以肯定就衹能是由四、五、六、七、八、九,而不是由一、四、五、六、八、九這六個數位組成的。其中六、七當爲經爻,爲卦畫之本體,它們是楚簡《别卦》和秦簡《歸藏》陰陽爻畫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六)、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七)的數字來源。

再從筮法(揲蓍法)來論證易卦的爻畫“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是以“一”表示數字“七”。據今本《繫辭上》,大概先秦易學以兩種揲蓍法爲主導,一種爲大衍之數的揲蓍法,另一種爲天地之數的揲蓍法。過去,大家一般認爲《繫辭傳》衹講了一種揲蓍法,即大衍之數的揲蓍法。現在,依據楚簡《筮法》,程浩又擬定出另外一種揲蓍法(引證見後)。筆者根據今本《繫辭傳》,將其稱爲天地之數的揲蓍法。這兩種揲蓍法有繁簡之别,大衍筮法實際上是對天地筮法的减省,不過二者的揲蓍方法和成卦思路是相同的。二者的區别,最後落實在三變、五變後之餘數再除以四,其所得之商數不同上:大衍筮法得七、八、九、六之數,《繫辭上》稱之爲“四象”;天地筮法得四、五、六、七、八、九之數,筆者稱之爲“六象”。

從道理上來講,既然九、六用作爻題來使用,那麽同爲四象且被看作卦爻畫之本體的七、八兩數也就應當已體現在《周易》文本中。而如果將《周易》陽爻畫“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一)理解爲表示數字“七”,乃“七”字之省書(衹用於易卦),那麽四象在經文中就得到了妥善的安排。而出土《周易》陰爻畫作“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或“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爲“八”字形,正可以爲證明。而在楚簡《筮法》中,六、一爲卦爻畫之本體,四、五、八、九爲用爻,《爻象》一節僅列後四爻之象,從揲蓍法來看,必需將爻畫“一”理解爲表示數字“七”,纔能夠解釋《筮法》卦例中的數位現象。進一步,楚簡《别卦》純由六、一兩數構成,其“一”就更應當表示數字“七”了。六、七抽象化,“七”進而省變爲“一”,至戰國中期,它們随着陰陽觀念的流行而被當作陰陽爻符號來看待了。

(二)由《筮法》略論“六象”及“經爻”、“用爻”
根據《爻象》、《祟》二節,楚簡《筮法》不僅以六、一(七)爲經爻(爻體),以四、五、八、九爲用爻,而且後四爻似乎也可以看作所謂四象,或者將六、一(七)加進來,合稱爲“六象”。“六象”,與今本《繫辭上》所説“四象”概念相仿。所謂四象,指六、九、八、七的老陰老陽、少陰少陽之數,它們出自大衍之數(五十數)的揲蓍法。上文已指出,張政烺曾設想數字卦存在四象,但其論證是不成功的。《筮法·爻象》一節僅言及八、九、五、四的爻象,而没有提到六、一(七),這是很好解釋的。六、七爲經爻,是構成卦爻畫的本體,其爻象不言自明,爲一般——先象天地,後象陰陽;而八、九、五、四爲用爻,目的在占變和預示吉凶,故《筮法》必詳列其爻象。
楚簡《筮法》已具備“經爻”(“本爻”或“體爻”)和“用爻”(“占爻”或“變爻”)的概念,《祟》一節還可爲補證。此節使用了本卦的概念,如説“乾祟”、“坤祟”、“艮祟”、“兑祟”、“勞祟”、“離祟”、“震祟”和“巽祟”。其中乾坤等卦均爲三爻本卦。在每祟之下,此節又陳述了起筮遇爻的幾種可能情况,且都是就用卦而言的。如乾祟,列出了純、五、九、淆四種情况;坤祟,列出了純、八、四三種情况。
而由乾、坤之純,還可以進一步追問是否有艮、兑、勞、離、震、巽之純呢?筆者認爲是有的,衹不過《祟》没有明言罷了。在八祟中,“純”指三爻皆“ 七 ”(不是五、九)或“六”(不是四、八)的情况,它與“變”、“淆”的概念相對。卦以占祟,與爻變相關。乾之“純”,即三爻皆七,而未有一爻變作五、九的情况。坤之“純”,即三爻皆六,而未有一爻變作四、八的情况。“淆”,通常指五、九、四、八這四爻中的兩爻混雜并出;若單言五、九、四、八,在《筮法》中則一律指遇此一爻而其餘二爻爲六、七的情况。
將這幾點綜合起來,就完全可以斷定,六、七兩爻在三位卦中起着基礎性的建構作用;且它們屬於經爻,被高度符號化了,很可能在當時已具有陰陽爻畫的性質。《别卦》簡的六十四卦也純由六、七兩爻構成,它們也是陰陽爻畫卦。純由六、七兩爻組成的卦畫即爲本卦,而兼具四用爻的數字卦則爲用卦或占卦。而不論是作爲八純卦(經卦),還是作爲六十四别卦,本卦也可以用來表示具體的占筮之卦。

從出土材料看《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及来源

简介:丁四新(1969—),清華大學人文學院哲學系教授,長江學者特聘教授,曾任武漢大學二級教授;主要從事中國哲學與儒家經學的研究。
来源|华汉学术
原文 | 丁四新|從出土材料論《周易》卦爻畫的性質和來源

给TA打赏
共{{data.count}}人
人已打赏
国学百科

仓颉造字“天雨粟,鬼夜哭”——起名取相法

2025-7-5 23:15:46

国学百科

易学研究与《周易溯源与早期易学考论》

2025-7-5 23:16:21

0 条回复 A文章作者 M管理员
    暂无讨论,说说你的看法吧
个人中心
购物车
优惠劵
今日签到
有新私信 私信列表
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