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淮阳太昊陵庙会的古风民俗文化现象中,有许多值得研究的文化遗存和待解的谜,诸如泥泥狗、担经挑、布老虎、子孙窑等,“活化石”般在淮阳传承了几千年,吸引着众多的民俗学者、神话学者、人类学者和艺术家一步步走近原汁原味的中国根文化。
1.图腾时代的“活化石” ——泥泥狗
淮阳太昊陵庙会上,古风遗俗举目可见,琳琅满目的动物土偶——泥泥狗,最能吸引探寻者的目光,这些泥泥狗囊括了形形色色的奇禽异兽,大有尺余,小如姆指,造型奇特,古拙神奇,别具一格,奇禽怪兽达200多种。各种图案,浑厚古朴,极具楚漆器文化的格调,因之被海内专家誉之为“真图腾活化石”。
泥泥狗属于泥玩具,但绝不同于一般的泥玩具。它是被当作祭祀人祖伏羲用的一种“圣物”、“吉祥物”。
淮阳泥泥狗题材广泛,可以包罗先秦人脊椎动物分类学中的全部动物种类。“人猴”类型造型多以始祖神伏羲氏、女娲氏为表现对象,亦人、亦神、亦猿、亦猴;“兽”类造型古拙怪诞、奇异神秘。如子母猴、人面猴、独角兽、多角兽、双头狗、猴头燕、人面鱼、八大高、十大象、四不象、猫拉猴、草帽老虎等等。
泥泥狗的制作是用淤泥捏制,全漆黑底,然后用绿、黄、赤、白、粉五色,绘以点线结构的图案,有楚漆器文化的格调,又像绳纹、方格纹、古陶器的画法。它造型古朴、荒怪,手法简练,似拙实巧,墨底彩绘,艳而不俗,图形奇特。每个泥泥狗都有孔可吹,音韵浑厚。
淮阳泥泥狗的产地集中在县城东2-6公里的12个村庄内,这一带距宛丘城遗址仅有4公里,距离太昊陵最近的地方仅2公里。泥泥狗是民间艺人从古到今,口传心授,手工捏制的泥塑艺术品。像人面猴、猴头燕、双头狗、对脸人等,胸前都饰绘有母系社会崇拜的女性生殖器图案。泥泥狗老艺人说:“这此都是人祖爷和人祖姑娘造的人和狗,有模子,代代相传,谁也不敢改变,改了就不是人祖爷的人和狗了。”老艺人把泥泥狗看作是祭奉“人祖爷”的圣物,谁要是改了规矩就不是人祖爷的后代。正因此,谁也不愿背祖宗,谁也不会轻意改变,以至于始终恪守这一“不变”的模式。
《风俗通义》说:“天地开辟,未有人民,女娲抟黄土造人。巨务,力不暇供,乃引绳于人。故宝贵者黄土人,贫贱者绠人也。”说的是女娲造人时,先造的是比较复杂的人,后造的是概括的人。人可概括为一点,可称为“一点作人”的艺术。淮阳泥泥狗中有一种“小泥鳖”,就是对女娲抟土造人的最好解释。小泥鳖就只是一个小泥点,长仅二公分,一弯分出颈与身,头上尖,身子扁。小泥鳖在淮阳也叫“尿鳖子”,也合乎贫贱的说法。由此可见,小泥鳖与所载女娲抟土造人的神话同出一源。也足见女娲抟土造人的神话,实际上来源于淮阳大量捏制泥泥狗的习俗。
2、宛丘巫舞——祭祖的原始遗俗
在淮阳人祖庙会上,时常有三五成群的妇女担着花篮在统天殿前或陵墓前唱耍,群众称其为“担花篮”。据民国二十三年(1935年)出版的《太昊陵庙会概况》记载:“三五个妇女,在大殿前,随唱随作各种走式,从外表看是巫婆唱耍,其实就其本身说来,纯粹是一种娱神的动作。她们走动的形式,正形成一个‘8’字形,飞奔跑动,飘飘欲仙……”据考证,这流行于太昊陵进香会上的担经挑是“原始社会以舞祭媒保留下来的一种遗俗”,集祭祖、娱神、求子为一体,是淮阳独有的“祭祀太昊伏羲氏的巫舞”。
“担花篮”又称担经挑,每班四个老斋公(老太太)。三人表演,一人打经板(竹制),在经板声中以说明形式为表演者伴奏。三副经挑中六种花篮,花篮竹制精巧,有龙、虹、狮子、虎、宝瓶等式样。舞者全身饰黑色服装。偏大襟上衣,大腰裤均镶彩边,扎裹腿,绣花黑鞋,黑头纱长约五尺,下缀二寸长穗。
担经挑表演者身段灵活,舞步轻盈,舞者头上的黑纱相互绞缠,却又自然分解。舞姿态变化有三:一是“剪子股”。一人在前,两人随后穿叉而过时,要背靠背,使背后下垂的黑纱相互交合,象征伏羲女娲的交尾状。其形状与东汉武梁祠石像之一图相似。二是“铁索链”:一人走这条路线,两人走另条路线时像拧麻花似多次重迭在一起,其形状与隋高昌亚洲腹地考古记图相仿;三是“履迹步”(源于华胥氏履巨人迹而生伏羲)。一人在前,三人朝一个方向沿履而舞,节奏慢时,步履象蛇在蠕动,节奏快时,又像蛟龙在盘旋,相互追逐,表现了伏羲、女娲人面蛇身的形象。
担经挑主要活动在太昊陵庙会期间。舞者把经挑当作圣物,担至伏羲陵前,屈膝下跪,双手不起,虔心祈祷轻吟经文,焚表进香后在伏羲陵前翩翩起舞,至汗流浃背不言其累,以表心虔意诚。担花篮唱词也大多与伏羲女娲繁衍人类有关。如:老盘瓠安天下人烟称少,没有天没有地哪有人伦。东南山有一个洪钧老祖,西南山有一个混天老人。上天神只知道日月星辰,下天神只知道五谷苗根。有了天有了地没有人烟,上天神留下人祖兄妹二人。他兄妹下凡来万古流传,眼看着一场大祸就要来临。多亏着白龟仙苦难相救,无奈何昆仑山滚磨成亲。日月长生了儿女百对,普天下咱都是龙的子孙。天下人咱都是一母所养,论三纲论五常咱哪有远人!
3、布老虎——早期人类繁衍祟拜的象征
在淮阳古庙会上,随处可以看到琳琅满目的布老虎,有单头虎、双头虎、直卧虎、侧卧虎、玩具虎、枕头虎等,形态各异,大小不一。这些老虎不是深山老林中那种凶猛的野兽,而是装饰化、人格化了的布玩。它们造型天真活泼、稚气可爱,活像一个个惹人喜爱的孩子。逛会的人们总要为孩子买上几个带回去,希望儿女们不受邪恶侵犯,吉祥如意,同时也像老虎那样虎里虎气茁壮成长。
追根溯源,布老虎起源于虎图腾崇拜。原始社会,风雷闪电,猛兽出没,人类自身的脆弱,强大的老虎被人们看作是世界上的强者。而老虎不仅勇猛无敌,而且对自己的幼崽特别保护,民间有“虎毒不食子”的说法。因此,人们把虎作为生命保护神和繁衍生育之神。布老虎以双头虎枕为多见,是崇虎习俗在民俗中的表现形式,其中蕴含着深厚的文化内涵。双头虎枕是一个象征阴阳相合的母体,可以祛灾,保护娃娃的平安。而单头虎、直卧虎等则是作为全家保护神的镇宅图腾虎类型。
这些布虎内腹装草糠,黄布包皮,人工缝制,扭曲了老虎原形,把其身躯和尾巴都大幅度地收缩了,四肢也极度的简了。然而,老虎的主要特征却丝毫没有忽略。而且,虎头更给予着意的刻划。它那又圆又大的眼睛和龇牙咧嘴的形态,都被明显地夸张。形象夸张之外,老虎的神态夸张得更为准确生动。正象我国传统艺术追求的那样,“不肖形似,而求神似”。这种老虎形象,把现实中的虎和理想化的虎交融在一起,具有人的性格,满含人的感情,因此显得格外可爱迷人,憨态可掬。这些俗雅并存的艺术品,大都出自乡村农妇之手,是民间艺人勤劳智慧的结晶。而且,淮阳人喜爱老虎还源于伏羲兄妹成婚的传说相传,世上只有兄妹二人后,为繁衍人类,他们各自去寻找配偶,但遍寻无第三人,便商定滚石为媒,合而成婚。伏羲羞于看见妹妹,遂自变老虎,以草遮面,与其妹成婚,使人类得以延续。因此,布老虎已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装饰品和玩具,也是后人对人祖伏羲、女蜗的怀念与敬仰,成为早期人类繁衍崇拜的物化和象征。
4、子孙窑——远古女性生殖祟拜的物化
在淮阳太昊陵庙的显仁殿东北角青石台基上,有一圆孔,游人香客称之为“窑”。它实际表现的是女性生殖器。凡来太昊陵的游香客,尤其是女性,都要用手摸一摸这个“窑”,既可以多子多孙,又可以使子孙健康,所以被称为“子孙窑”。
“子孙窑”在一块长70 厘米,厚40厘米的青石中间。它是原始社会生殖崇拜的产物。古人有把灵石作为女性神或生育神来膜拜的习俗,有“乞子石”、“祈子石”、“阴阳石”一类的祭祀对象。至今,贵州的苗族妇女还保留着往深山拜石祈求生育的习惯;白族妇女不育,则去剑川拜“阿央石”,即女阴石,四川盐源县左所地区有一个石洞,人们为了求育,就往石洞里丢石块,当地纳西族人把这个洞称之为“打儿窝”。
关于子孙窑的来历,在淮阳还流传着一个传说:相传,伏羲在富饶美丽的宛丘(今河南淮阳)定都的后,建都治天下。他定姓氏,制嫁娶之礼,匹配夫妻。他打破氏族的群婚观念,每到仲春之月,用“会”的形式把男女青年召集到一块,会场中间立一块大石头(类似子孙窑),上附一小“孔”,男女若是互相有意,双方都用手摸子孙窑以表意,说明两人有了感情,愿结为夫妻。在此基础上,伏羲“以俪皮为礼”固定婚配。即把一张鹿皮用刀划为两半,男女各执一半以为婚姻信物。从此,人类结束了群婚和族内婚的历史。
因为摸子孙窑的人很多,石的上部往往被手指摸穿,子孙窑也随着陵庙的整修不断更换。
在淮阳太昊陵庙会的古风民俗文化现象中,有许多值得研究的东西和待解的谜。泥泥狗、担经挑、布老虎、子孙窑等带有许多原始文化色彩的古风遗俗,是伏羲文化的荟萃,也是自古及今流传伏羲“都宛丘”、死后“葬于陈”和伏羲文化在当地深有影响的充分证据,具有其历史的连贯性和特殊的意义。